糖果派对游戏简介的新校区有个雕塑叫远舟,而今天之所以会想起远舟是因为今天是剑桥开始放榜的日子。赶在正式出结果前简单写几句吧。
高中时的我是传统意义上的“差生”,牛剑申请与我无关,但也正因如此自己得以抽身出来,旁观身边人的笑与泪、失落与狂喜。那些午后独自的凭栏发呆、深夜朋友圈的消极发言、三五好友一起在教室里等结果等到深夜、新年晚会后台的喜极而泣,至今仍历历在目。要我说,他们中的所有人,乃至现在你们中的所有人,都配得上牛剑;那样的一群人,那样一群才华横溢、为梦想拼尽全力、执着乃至疯狂的高中生,放眼世界或许都不算多。
所有人都不说但所有人都深知的是,配得上,不等于能得到。录取率这把悬在大家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录取人数除以申请人数,是分子除以分母。每一个分子背后都有数倍于它的分母,每一个分母都有自己的才华、自己的梦想、自己的执着与疯狂。我见了太多各种意义上都理当与牛剑双向奔赴的人,在一月那天不绝于耳的掌声与欢呼声的阴影中无神地盯着眼前的拒信,上面写着请原谅我们无法录取你,因为优秀的申请者太多了。
诚然拒信本身没有错,“优秀的申请者太多”本质上也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当今社会看待这一切的方式。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可以概括为“生命如同登山”,全副武装,严阵以待,一步错步步错,稍有不慎就会偏离方向绕不回来,一脚踏空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在这样的中心思想指示下,我们小心翼翼,我们规划严密,我们头悬梁锥刺股,生怕一不留神就掉了队甚至全盘皆输。没有人应该嘲笑收到拒信时撕心裂肺痛哭的人;那是社会的眼泪。
——这就是为什么我今天想到了远舟。我不清楚那雕塑原本的寓意;若是要我冒昧地评论几句,我愿将它解读为“众人(不止学生)皆为舟”,只因生命本是大河而非险山。山是静的,河是动的;山是硬的,河是软的;山是严苛而冰冷的,河是宽厚而随时愿意冰释前嫌的。古希腊的哲学家早已说过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而如果这一刹那的河与下一刹那的河都不是同一条河,那这一刹那被牛剑否认的你,与下一刹那在更适合自己的地方活得蓬蓬勃勃的你,又怎么会是同一个你呢?又何尝有资格定义评判乃至否认彼此呢?
暑假回国交拍到的远舟
正如我自己。GPA曾一度暴跌至2字头,SAT考了三次才考上1400,迷茫,叛逆,消沉,申美申得一塌糊涂,就连现在的英国大学都是在另一所学校读了一年后重申到的——这是我。有引以为傲的文字与一众读者,名下有发表的诗歌,读了很多书,开朗,积极,在大学成绩优秀且稳定,对未来充满希望——这也是我。我可以带着截然不同甚至相反的标签,只因它们不过是一条河的上游与下游,而河的上下游,是同时存在的,是一条从源头出发的船迟早要渡过的。同理,“被牛剑本科拒绝的高中生”或许是上游的你,“被牛剑硕博录取的本科生”或许是下游的你;“申请季处处碰壁的废柴”或许是上游的你,“申请季开了挂offer拿到手软的大佬”或许是下游的你;“消极迷茫、自卑到尘埃里的少年”或许是上游的你,“身心健全、善良而阳光的人”或许是下游的你。
但我想,你们中的大多数,在生命的长河中,无论上游下游,一定都是以自己的方式乘风破浪、精彩纷呈的。哪怕这个当下乍一看你的全部心血都付之东流,随着那封We regret开头的邮件化为了烟花光芒后的余烬,你此刻遇到的汹涌波涛也会成为洗礼你的圣水,在日后这条大河入海流时转化为遗憾但唯美的回忆。我认识太多录了牛剑的“天之骄子”,但我认识的人中更多的是行囊中装着一纸薄薄的拒信、却同他们一样优秀的人。他们——被录的和被拒的——无一例外都如海燕般冲来得猛烈的暴风雨放肆地大笑着,都在属于自己的领域中发光发热,都深爱生命这条滚滚的大河。
此刻你在待了几年的校园里,望着教室窗外那一小片蓝得发白的天空,一遍一遍刷新着邮箱和UCAS,拼尽全力消化着满腔的焦灼与窒息。我说不出太多宽慰你的话,只想让你在身心俱疲时,在崩溃的边缘,记。耗阄宜,终究都是要乘舟远航的。你注定会活过今晚,会活过明天,会活过此后大大小小的挫折屈辱残忍不公,会驾着自己的船避开生命之河中的种种浅滩与险礁,直到风尘仆仆地到达彼岸的那一天。到那时,再回过头来看等待牛剑结果的那天,那灿烂的笑,想必足以释怀一切。
去年五月底回高中时,我去看了远舟。它比我想象中要抽象不少;与其说它是“舟”,不如说它是剥去了软塌塌的皮肉的一副顶天立地的铮铮铁骨,是舟的精魂,是此地出发的万千航船共同的憧憬与挣扎、希望与绝望凝华成的勋章,赞美着时代洪流中弄潮的每一个年轻人。
赶在剑桥放榜前草草写就此篇,文字未经打磨或许不甚完美,还请谅解。我不认识读到这里的你,我只愿这不甚完美的文字能够在这日益白热化的升学路上为你多多少少吹来一丝凉风,使你得以深吸一口气面对此后愈发汹涌的波涛。我希望你听能到来自梦校的好消息,我也希望你无论从梦校那里听到怎样的消息都能怀着平常心迎接明天的朝阳,我更希望,到那时,你能淡淡一笑,说出那句被无数人说过又将被无数人说下去的老生常谈:
“轻舟,已过万重山。”
图文|Mary Liu